李松子敲沐子易的門, 已經是半小時後了。

沐子易出來時, 並沒有帶上他的貓。他輕手輕腳關上門，拉著李松子走到客廳裏。

回到廳中，他隨手布了個小的結界, 這才放心地打量一下李松子跟周明滇。

“呦，你們這吧嘰得夠激烈的啊，嘴唇都腫了！”沐子易調笑道，本以為這兩位會很純潔地唇碰唇。可看這情況, 只怕唇確實是碰了唇，可也有過深入交流了。

也是奇怪了, 上次幫周明滇處理墓鬼之事時, 這兩人分明只是互相對彼此很有好感的地步。怎這會，就已經暧昧至此了？

李松子臉色泛紅, 兇巴巴道：“你還說！明明說親一下他的陰氣就能散一些, 可我都親了很多下，他也沒有好起來！”

“那一定是你們親的方式不對！”沐子易一臉正經道。

“我們連舌……”吻都試過了。李松子將剩餘的半句話咽回去, 心虛地看向周明滇。見他面上也是臉紅心虛，並沒有生氣的樣子, 他這才放心許多。心裏, 也多了幾分底氣與欣喜。

沐子易單手摸摸下巴, 苦惱道：“我對這一方面也不大熟悉, 畢竟沒有經驗。不過, 既然你們舌吻都沒用, 那你倆要不試試更進一步的交流？”

周明滇直覺不妙, 然而李松子卻已經搶在他之前，傻懵懵問道：“怎麽進一步交流？”

“雙修啊！”沐子易怕他聽不懂，還特地形容得更直白一些：“就是車，你倆回家開車去，懂？

”

懂？都大網絡時代了，李松子又是資深網癮青年，還是個平日裏動不動就上各大社交平臺搜索自己相關內容的明星。時不時還能搜索寫他的，有關於“車”的小黃文。

他能不懂嗎？顯然不能！

那周明滇能不懂嗎？擱在他認識李松子之前，醉心演藝事業且作風嚴謹濕潤的他，還有可能不懂。可認識了李松子之後，尤其是不知不覺間動了心的他，哪天沒見到李松子就必須上網搜一番李松子的相關信息。

這一搜，自然便少不了見到帶有“車”“R18”這類標志的視頻或文章。所以……

此時此刻，兩人哪裏還能不明白，這是被沐子易給涮了啊！

周明滇整張臉都紅透了。李松子也沒好到哪去，他又抄起一個抱枕狠狠向沐子易進攻：“滾蛋！”

沐子易側個身躲開，順勢坐到沙發扶手上，道：“開個玩笑而已，不過你們倆要是真對彼此有意，就好好聊開來，別浪費時間了。”

他緩緩說道：“從前，人的壽數與命數多有定數，可如今世道卻不同了。好些人，根本就活不到既定的年歲。”他側頭看看周明滇，又看看李松子，“誰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死於非命了，也不知道死後是入了地府還是成了孤魂。所以，活著的時候，別浪費時間。”

聞言，李松子與周明滇互視一眼，面色動容。不過很快李松子反應過來，道：“別光說我們了好吧，你跟顧先生倆人不還一個樣！”

“不一樣。”沐子易涼涼說道，“我倆的感情還沒發展到可以打KISS的地步。再者說……”

“即便我跟他在一起了，待我死後成鬼，應當也會去地府謀個一差半職。我跟他，時間與生死真不是什麽問題。”

沐子易從來不大把自己的生死放在眼裏，按他那位朋友的話來講，他就是個禍害，不論是人還是鬼，都得遺千年的那種。

這也是他從來不介意顧境是否亡魂的原因。

“行，你贏了！”李松子憤憤地捶他一把，看一眼沈默的周明滇，深覺這個話題不適合在這兒聊。

他趕忙轉移話題：“我跟你說正經的，養小鬼，你了解嗎？”

“知道一些。”沐子易眼裏冷意一閃而過。

李松子於是道：“我認識的一位女前輩，上個月請了一位道士幫她弄個國外的古曼童，一直好好供奉著。本來她請古曼童是為了轉運翻紅，那幫她請來古曼童的道士也說沒問題的。可誰知，她因為拍戲，兩三天沒能回家供奉，她養的那個小鬼就鬧起來了。”

“這五天裏，她戲也拍不好，人也很憔悴。身上還時不時因為無緣無故的小意外弄出傷口，而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出現的。今天晚上在劇組裏，她連額頭都莫名其妙被從天而降的石頭給砸破了，現在人都進醫院了。”

李松子頓了頓，又道：“我跟她交情還可以，她以前也幫過我的。今天晚上我跟你分開之後，就聽經紀人說她進醫院了。等我趕過去看她，她整個人都瘋瘋顛顛的，還拉著我跟周哥喊著說出她請了古曼童，那個小鬼因為得不到及時的供奉，生氣了，要弄死她。”

“我就跟她說，我認識一位朋友，會抓鬼，可以救她。她還說，要是真幫得了她，百萬千萬她都給。”李松子說罷，有點擔憂道，“你不會，正好沒空吧？”

沐子易搖搖頭：“若是旁的什麽東西，我未必有空。不過養小鬼，我老有空了。”

他又道：“我估計她就是被人忽悠了。官方承認的真正的古曼童，多是由嬰兒或小孩子的孤魂自願附著上去的。術士用術法，賦予了它們特殊的力量，使得它們或能為主人招財納福，或能看家護宅，或能助主人轉交好運……”

“它們的生性純粹善良，哪怕缺了供奉，頂多也就離開附著的載體，重新成為孤魂。就算有個別脾氣不好的，最多也就小小作弄一下主人，再離開。”

李松子不解了：“可人們不都說，養小鬼容易遭反噬的嗎？既然沒什麽害處，那為何有這種說法？”

“小鬼，大多數人提到這個，指的是由邪術煉制出來的小鬼。”沐子易臉色微沈，冷冷道：“古曼童附著的多是孤魂，且是自願的，其煉制的出發點是好的。而小鬼，制造出它們的人大多數是為一已之私。那些邪術士強行將嬰孩亡魂封印到載體裏，又用術法封其感知，奪其自由，使其為自己所用。那些小鬼，俱非自願的，又如何指望它能一直聽話護主？反噬，不是很正常嗎？”

成為被豢養的小鬼本就非出自本願，偏制造它們的人還將它們的觀感封存。使得它們明明有思想，卻無法表達。明明知冷知熱知痛，卻總是只能生生受著。如此，它們可不得一逮著功夫，便可勁想法子掙脫控制！

李松子驚訝道：“這麽殘忍的嗎？”

沐子易冷笑：“這便殘忍了？有些邪術士為了制造出怨氣深重，鬼力盛極的小鬼，還特地找了活生生的孩子，折磨至死，再拘魂提煉……”

李松子身心一涼，頭皮發麻，趕緊一臉害怕地抱住周明滇。盡管，周明滇身體涼涼的，沒辦法給他帶來實質的溫暖。

周明滇虛弱地擡起手拍拍他的背，背對著他給沐子易遞了個眼神。

沐子易沒好氣地“嘖”一聲，這還沒正式一起呢，就先心疼上了，怕他把李松子嚇壞了。

人李松子哪裏有他以為的那般脆弱，他都還沒形容具體的呢！李松子這會表現得這般害怕，不過是趁機揩油罷了，沒看那腦袋都搭到周明滇胸口上了嘛！

嘖，真不要臉！

沐子易又道:“其實，古曼童與小鬼都有分好壞，端看制造他們的人是懷著怎樣的心裏，用什麽樣的方式。只是，用邪法煉制的古曼童一般不受官方承認。至於小鬼，制造它們的人多是心懷不軌，因此多數是不大好的，有反噬的可能性。只有少數，才是真正為善的小鬼。這也是大家一提起養小鬼，就覺得不是好事的原因。”

沐子易說道：“你那位前輩，大概就是被人忽悠著，誤把小鬼當成古曼童給帶回去了。現在那小鬼大概是得了什麽指令，要把你那位前輩的命收走。抑或是它本身就想殺了主人，趁機脫逃。”

李松子問:“那為什麽不是邪惡的古曼童？”

“要供奉，總得交流吧？語言不通怎麽交流！再說，你都說是道士為她請奉的了，難道那道士早知道她要請奉國外的古曼童，特地先自己教導古曼童說中文不成！”沐子易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，“你前輩供奉了那麽多天，就沒想過這一點？那她怎麽跟古曼童交流的？”

李松子懵了，突然覺得……他跟前輩果然是凡人！好半響他才道：“那現在怎麽辦？”

“別急，她至少今晚是死不了的。那小鬼既然花了五天還沒把她弄死，就說明它一時半會沒辦法直接攻擊你前輩。她最多就繼續受些傷，暫時死不了。”

沐子易站起身，說道：“不過為防夜長夢多，你跟她聯系一下，方不方便我現在過去。”

李松子趕緊聽話地掏出手機，打了電話過去。聊不到兩句，他便舉著手機道：“我前輩硬是要回家去，現在已經不在醫院了。”

“那她家在哪，你知道嗎？”

李松子點點頭：“知道的，她生日的時候我去過的。”

“你還去過她家？”周明滇無法淡定了。

沐子易涼涼瞥了他一眼：“說正事呢，吃醋等你倆回去再吃去。”

周明滇瞬間不敢說話了。

沐子易於是又跟李松子道：“地址發給我。”

李松子趕緊發給他，之後才後知後覺：“不對，我直接開車送你過去不就好了嗎？”

沐子易點頭：“也行。”

三人於是便往外走去，李松子還小聲問：“你不跟顧先生說一聲嗎？”

“說什麽？”沐子易淡淡道，“這種事我從來都是自行解決。”

“那肥崽呢？你以前外出捉鬼的時候，不是經常會帶著它一塊的嗎？”

沐子易腳步微頓，很快又踏開來。“它睡了，這次不帶它。”

三人的車子開遠之後，沐子易房間內的窗戶突然開了一條縫，一道小小的黑影一閃而過，遠遠朝著車子追去。

與此同時，房間內的顧境再也坐不住，站起來往外走。

沐子易與李松子交談的時候是張開了結界的，顧境便沒能聽到他們的對話。

但他們一塊離開，顧境卻是感應到了的。一開始他沒多想，只以為他們是一塊出去燒烤去了。沐子易曾經提過，他跟李松子最喜歡大半夜的一邊吃烤串一邊喝啤酒兼侃侃人生。

可轉念一想，他又想到李松子先前不知真假的話語——他說要給沐子易介紹個優質男人。

萬一是真的呢？萬一李松子這就準備將沐子易帶去相看別的男人呢？

一想到這一點，他便再也坐不住了，大步往外走。

不能讓沐子易被野男生騙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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